夏日

蓝天白云还有燥热的太阳,配上蝉鸣与鸟叫,组成了夏日。

天是蓝的,蓝得不均匀,像一块染布,由深及浅,天越远,蓝越淡;白云是这布上流动的纹路,每一次风吹,都是新的图案;风是这片天的裁缝,将云裁出不同的样式。自由、无序是云的生活。刚刚还连绵的云儿,转眼间已被吹散,藕断丝连,好似被扯开的棉絮,总是连上那么一小节。云从窗台左边移到了窗台中间,她依然徐徐流动,与刚来时相比,早已变了模样,飘到下一个窗口时,又将是新的形状,是否有一瞬,她会与过往某个时刻相重叠?

树叶轻轻晃动,窗外传来鸟儿的叫声,此时此刻,鸟儿又是否在树枝上跳动,像与邻居唠嗑般,说着家长里短。蝉,短暂地安静了下来。鸟鸣与刚刚相比,又有了新的节奏,每一声长鸣都有停顿,不过很遗憾,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,也就无法写下他们的轶事。蝉鸣又响起来了,和着树梢上残存的日光。一次蝉鸣是连续地、不断地,间隔着,又开始下一次鸣叫。他们好像用自己的方式,记录着岁月流转。

建筑物上的影子,怎么不算夏日呢?比如对门家的影子,被遮挡住的建筑物投射到下一个物体上,这样的影子,是黑的;透明的玻璃印在墙上,透着光,又压着影,像是轻描淡写地抹上一笔;往远一点看,墙上显出金色的画作,黑色的影子成了这幅画的底色,就像小孩子拿起黄色的荧光笔在墙上画了一个又一不断的圆。

影子往下移了,是不是站累了,就蹲着歇会儿?窗前一片蔚蓝,只留下如柳絮般小小的云,刚刚那一团连绵的云已然飘向了别处。

门口的紫薇开得好极了,粉紫色的花一簇簇长满了枝桠,向四周延伸,婷婷而立。落地的花蜷缩在一起,像是黑色的小颗粒,它们散落在地上,在繁茂的枝桠下。

再往后,便是晚霞。落日被高楼遮挡,霞红的天却藏不住,天空是那么寥廓,总想着追逐到晚霞的边界。沿着金色的天边穿梭于玉米地中,想要伸手去抓住那金色的云朵,去看看,躲在太行山后面的云,是怎样的不同。人们总是乐于将水与天相比较,直到那一刻——云朵大小不一的成团散落,路的尽头是巍巍山峦,它们交错在一起,模糊了天地之间的界限。云朵若隐若现,好像藏在远处的山峰;极目远眺,又像是南方水乡的某个湖上散落的小岛,零零散散出落于金色的水面,再远点?看不到了,也许是水面的雾遮住了吧。

居民楼里的晚霞,也别有风味。太阳耀眼的光芒被云层遮掩,而那如同城堡般的云又匿于高楼之中,只好走两步、再走两步,微微错开视角,便能看到被太阳镀上金边的云朵。圆圆的太阳就那样夹在厚厚的云层中间,迸发出耀眼的光芒。于是回头,看向前方,那儿的云是淡紫色的,长长的云横卧在天边,暗淡的暮色为它打底。向前,回望,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,可它们的的确确是同一片天。我总是在想,如果我能熟练地使用色彩,是否能将天边那一抹紫、一片绯红调在纸上。

家长推着孩子,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;行人摇着扇子,慢悠悠地散步;我记得,那是一个小女孩,她站在小电车的前面,两只手各握着绿油油的树叶——又长又宽的叶子。她举起双手,想回头和后面的人说些什么,车子却突然加速了,风吹过小女孩的脸,她面朝前方,紧闭双眼。我们擦肩而过。

处暑,日历上说今日暑意渐消,秋意渐起。出门走一遭,只觉得闷热得像是刚从水边憋气出来。回家开门的一瞬,冷意铺面而至,我松了口气,好像找回了呼吸。

西瓜,夏天必备。一勺子挖下去,就是一口甜甜的西瓜,尤其是刚从冰箱拿出来的,冰冰凉凉,消弭了刚刚行走带来的一身燥热。不知道吃了几勺,哈一口气,已有了凉意。我望向窗外——

夏日的夜晚,降临。

(作者:杨庄宁 编辑:杜勇)